首页 > 其他小说 > 东风2024 > 第65章 吻雪

第65章 吻雪(2/2)

目录

泽费罗斯侧过头去,他开始想象沈铎是怎么握枪的。

“您不讨厌我这样吗?”

沈铎用脸颊蹭着泽费罗斯耳边的头发,那些柔软又毛刺刺的发梢扎着他皮肤,痒痒的,很真实。这是真的,他没有在做梦。

“都这样了,你还在说什么废话。”泽费罗斯仰起上半身,鼻尖擦过沈铎的下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要做就大胆一点啊,沈铎,还是说你要我主动一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继续,让我看看你平时是怎么做的,也会像我一样吗?”泽费罗斯的语气轻快,甚至还有些挑衅的味道。他的话太过刻意,指向性很强,沈铎沉着气,为他把领带解开,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工作了。细腻柔和的丝绸领带穿过指缝缓缓坠落在地上,那条他常带的领带在落下时却显得有些无力而旖旎。

到头来,他们两个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泽费罗斯哼了一声,像是无奈的叹息,也像是期待的轻叹,他不想说话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沈铎的手托着泽费罗斯的后脑勺,头发穿过他的手指,柔软又蓬松。可这时的泽费罗斯看起来并不轻松,额头前零落下来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打湿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眼睛里也没有往日的光彩,只是眼眶边闪烁着一些马上就要坠落的亮亮的小东西,看起来很失落。

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呢?到底是谁让他这样难过?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沈铎?他们两个人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难道是因为当初没有拒绝他,所以现在要后悔了吗?

后悔……

沈铎的心是惴惴不安的,他察觉到了泽费罗斯的异常,却也习惯性地继续保持了沉默。他的手指试探性地抚上泽费罗斯的眼角,又用头顶着他的额头轻轻蹭了蹭,见泽费罗斯没有排斥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嘴唇贴上他的嘴角。泽费罗斯的呼吸正拂过他的脸颊,两个人亲吻时还算平静,于是沈铎侧了侧头,吻上他的嘴唇,这时候泽费罗斯才想要侧过头去,却被沈铎事先预料好了一样用力拉了回去,沈铎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两条腿叉开夹住泽费罗斯的腰胯。这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做了的事情,哪里可能这样就轻言放弃?而泽费罗斯,他的嘴唇却真的如沈铎梦中一样柔软,甚至在深吻的时候还能尝到香烟苦涩的味道,明明这么苦,为什么还要一直抽烟呢?

“您也喝酒了吗?”在吻着嘴角的空隙,沈铎问他。

“啊……是啊,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但是你给我专心点啊,混蛋……”

卧室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窗外飘雪的影子投射在卧室里面,在这种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只要有一点响声都是格外清晰的。沈铎用手护住泽费罗斯的腰,泽费罗斯拉扯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先松手。

“我可以继续吗?”

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沈铎的右手拉起泽费罗斯的右手,从手背开始一点点舔吻到掌心,曾经的伤痛已经不复存在,可沈铎的态度依旧认真,他的舌头划过细长的指缝,泽费罗斯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跟着抖了一下,他头上冒出了不少热汗,一睁眼就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透过手指间隙看着他。

沈铎在等他回答。

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呢?

泽费罗斯把中指和无名指贴在沈铎的鼻梁和眉骨处,为他拂去睫毛上的汗水,湿润的嘴唇里偶尔会泄露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喘息,另一只手则无奈地抓弄着干净的床单。他催促着。

“不用管我,继,继续……怎样都好,随你……”

沈铎的手穿过泽费罗斯的腋下扣住他的肩膀,两个人侧着头,距离从未如此相近过。这就是他一贯的方式吗?

“沈,沈铎……”

这几个音节没什么底气,倒显得有几分可怜,泽费罗斯仰面倒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断断续续地把它们呼出来,现在他很难再直接叫出他的名字,热潮一阵接着一阵,沈铎依旧慢条斯理的方式对这时候的泽费罗斯来说简直就是在考验他的耐力。

沈铎的手,那只自从跟了他后就习惯握枪的右手现在正控制住他最脆弱的地方。他时而收紧,时而放松,这种由他亲自带给他的,密密麻麻又连续不断的感触,是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泽费罗斯抓着沈铎的袖子,很难睁开眼睛再和他对视。

“手……”

“不行。”

沈铎的回答干脆坚定,很明显真诚比挑衅的成分要多得多,可泽费罗斯却莫名被这两个简单的字刺到了,他侧过头想要让自己的情绪缓一缓以免直接失控,可沈铎似乎看出了他这种消极逃避的想法,立马用左手托住他的脸颊毫不客气地又吻了上去,泽费罗斯张着嘴略带强迫地接受了他的热情,抓着沈铎衣服的手再也没有放开,没过一会儿就浑身剧烈地抖动了两下,喉咙间发出的声音好像哭了一样。

沈铎赢了。

泽费罗斯半眯着眼看他,抓着衣服的手摸上沈铎左侧的脖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沈铎眼底的惊喜和得意。

原来他要的就不是爱欲,也不是肾上腺激素一时的高潮迭起,而是对方在那一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浓烈的爱意,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已经爱上了他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亲爱的。

到底是谁醉了呢?是因为酒,还是因为人自己的内心呢?

酒啊,自诞生以来,你真是百试不爽的挡箭牌呀。

沈铎放开对泽费罗斯的控制,五指撑开压在他的腹部,正好避开了那道看起来就很可怕的伤疤,他垂眸向下看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小心谨慎,他的一举一动都说明,他很清楚他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泽费罗斯涨红的脸颊和因为快感而迷离的眼神让他的心跳几乎失去了规律,眼前这个被他搞的浑身冒汗的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他,这一阵一阵打雷般的心跳让沈铎整个人都沸腾得难以自持。他能感觉到泽费罗斯是喜欢他的,是需要他的,就像他需要他,喜欢他那样,手掌下的热度让人难以冷静。

像是沉迷于年轻人之间流行起来的集邮戳打卡游戏一样,沈铎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深深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过往的许多回忆横冲直撞地向他席卷而来,而人越是占有,越是会感觉不到满足,欲望和嫉妒爬上心头,愈来愈有爆发失控的趋势,不顾一切地驱使着他把吻痕越印越深。泽费罗斯只能抚摸着对方的头发,他完全没想到沈铎居然敢咬他,但是除了疼以外,还有别的,他并非不满意……从泽费罗斯的纹身一直向下,沈铎完全没有要停下来或者换个方向的意思。

“沈铎?”

泽费罗斯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他拽住他的头发叫着他的名字想要制止,可沈铎从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好下属。即使头发被拉扯得厉害,他却反而因为这种鲜活的疼痛感更加兴奋了——这是由泽费罗斯亲手赐予他的欢愉。任由泽费罗斯抓扯着他的头发,沈铎一只手护住他抬起的腰,另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并非是他沈铎天生聪明可以无师自通得像个情场老手一样,他只是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而已,让他可以多霸占一会儿,这样他就会填满那双眼睛吗?

嗯,瞧瞧,他居然自大到想要和时间比长久,可真是喝多了吧。

泽费罗斯的手越收越紧,徒劳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但沈铎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开他。

“我做的,喜欢吗?”

沈铎咬着嘴唇看着泽费罗斯的表情,他毫无技巧可言,但很明显泽费罗斯很吃他这一套,他用另一只胳膊遮挡住自己的脸。

“你真的……”泽费罗斯的话没有说完。

他在害羞吗?

为他而害羞?

不行,还不够。

这份情感没有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沈铎张了张嘴,他好想叫他的名字,但却总觉得有些不合适,让他难以启齿。他的目光向下移动,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东西,记忆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下着迷蒙小雨的夜晚,他跟在他的身后,一副无欲也无求的鬼模样,只是他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简单麻木得好像个机器人……明明他是个有血有肉、还好好地活着的人。

“告诉我,你喜欢吗?”

银色的十字架贴在泽费罗斯的皮肤上闪闪发光,项链跟着他急促的呼吸一起一落。泽费罗斯没有回答他,这略显冷漠的回复让这个对感情还很青涩的男人感到有些失落,可失落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在之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又何止是失落呢?

如果没有遇到泽费罗斯,沈铎的人生会怎样呢?没有人知道。可现在的事实是,他让沈铎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看法,在不经意间他已经悄悄告诉他了,其实这个世界的容错率还蛮高的。他留恋泽费罗斯,包括他身边的一切。即使是在边缘徘徊游荡着,两个人一起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别拒绝我……”

他的语气甚至比泽费罗斯还要哽咽,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太想得到那两个字了。

喜欢。

喜欢。

喜欢。

为什么不能说呢?

今天的沈铎实在是太反常了,以前他从不抱怨,也从不恐惧死亡,对天对地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而现在呢?他却在害怕,害怕泽费罗斯会一言不发地推开他;他却在抱怨,抱怨他之前经历的种种不公平,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这将近三十年的漂浮里,他终于遇到一个告诉他可以不用继续“忍下去”的人了。

泽费罗斯都知道的,可你叫他怎么回应他的感情呢?他越是感觉到他的深沉,才越是无法泰然处之,他只能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床上,回到那种事情上。

“……别怕。”

泽费罗斯抚摸着他因为出汗而湿漉漉的头发。他不能让自己说的太多,因为他也在害怕,过往的经验教训还历历在目,第二天的黎明会告诉他所有自己犯的错误,没有人能承受得了清醒之后的恐惧,所以泽费罗斯才常常觉得疯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泽费罗斯拉着沈铎的手让他继续,不要再胡思乱想。即使做着这种事情,沈铎依旧害羞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他看不见沈铎从耳朵到脖子的那片红,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原来……原来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啊。”

被他这样一说,沈铎的反应更强烈了。

“别,别笑我……”

泽费罗斯笑出了声,他把头侧转向一边,沈铎的嘴唇继续从他的肩头来到喉结处,最终停留在了十字架上,意识到他碰到哪里的泽费罗斯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避,可却没有发出声来,只有嘴唇颤抖了一下。

“看你这么可爱,我就忍不住想逗你,可你居然对着我哭。哈哈哈哈……好可爱。”泽费罗斯说。

他们两个傻瓜,谁会取笑谁呢?

苏格拉底在一位妇人的引导下发现了爱神的真正面貌,他的言论看起来是那样荒诞却又合理。看过那篇名作的人常常会想,为什么苏格拉底会说爱神是一位贫穷的、丑陋的神。沈铎现在似乎有些设身处地地明白了。他想知晓那个人未知的一切,想急切地想要占有那个人,想霸道地和那个人开启一段纯粹的、全新的关系,也不论那个人的灵魂是否会被他剥得破碎残缺,似乎把他的人生就此献上,于此沉没了、坠落了也没有关系,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真正的自己。

沈铎的手又开始动作起来了,泽费罗斯咬紧床单才让自己保持了勉强的体面,那和风细雨的爱抚让他有种要把自己连身带心都完全交付出去的错觉。

啊……对,这是错觉,错觉而已。

沈铎亲吻着那个十字架,被热浪席卷过后的泽费罗斯身上出了不少汗,额角后颈的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我,我真的可以吗?”

泽费罗斯被沈铎从床上拉起来,他咬住十字架的尾端,看起来好像是把它倒挂了一样,这可真是……

沈铎的行动胜于一切语言,他从始至终都是认真的。为什么沈铎可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两个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等一下,等等……你……”泽费罗斯咬住舌头,低低的呜咽声在卧室里偶尔响起,只是一次而已,现在就不要再说那些拒绝的话语了,更何况刚刚他都求过他了。雪花的影子在床上一闪而过。

沈铎按着泽费罗斯的后颈把吻落在他的尾椎骨上,他把整个身体都伏在泽费罗斯的背上,像是捕杀猎物一般把他圈占。

“……沈……”

早知道会这样,他才不会说什么可爱的……

泽费罗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一片黑乎乎的影子笼罩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微,几乎没有人能听到。热潮的余韵是冷酷的,冷得连窗外的雪都要逊色几分,月光惨淡地透过灰色纱帘,反起一地皓色。连天花板在晃动,已经摇摇欲坠了。

原来这里的装修和医院的病房是这么相似,不过是一个惨白的、毫无生气的空间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沈铎看着他背后深深浅浅的伤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道斜劈在脊柱上的刀疤让他的两块肩胛骨看起来脆弱极了,居然是这样狰狞的伤疤……

他在泽费罗斯身边的位置躺下,腰带的自动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小腹上磨破了一层皮,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沈铎的手指抚摸过泽费罗斯后背深深浅浅的大小伤疤,最后他用胳膊环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颈项间。比起身体上的给予,他跟在乎泽费罗斯的想法,就像那时候他们在阳台上大肆谈论生死一样。

爱神因为贫穷,所以想要占有更多,因为丑陋,所以追求极致的美丽,可沈铎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从泽费罗斯这里得到什么,也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比起让泽费罗斯说想要他,不如这样惊慌失措地叫出他的名字。

沈铎。

沈铎?

沈,铎。

沈……铎……

这样叫他。

可如果泽费罗斯说他想要,沈铎就一定会做到最后吗?如果泽费罗斯说他不想要,沈铎就一定不会做到最后吗?或者说,沈铎想要的可能从来就不是这种东西,肉体的欢愉是有限的,他更在乎泽费罗斯精神上的享受。

但现在看来,他做的似乎并不好。

泽费罗斯仍然不愿意看他。

“别怕,别怕……”

沈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爱者怎么会伤害他的爱人呢?

目录
返回顶部